折磨自己，折磨你愛的人

在相處的日常之中，對幸福和樂的積極期待應該是不證自明的索求。但事實上，在我們許多人的生活中，『和樂的生活』這件事情總會讓人意想不到的困難，相處甚至像是一場折磨。相互理性地，反應彼此想要的，不拖延、不操控、不攻擊或是不逃避冷戰，都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。

曾經有一個故事是這樣的。A跟B已經結婚多年，但A總是在擔心B在家庭外的活動，但他這份擔心講不出口，他總是在自己一個人時想著各式各樣的情節，總是細數著B怎麼都沒發現XX點、OO點，他隱隱約約地在自己的內心咀嚼這些劇情，內心的不信任感油然而生；在一段不知道多長的日子後，或是說B已經習以為常後，A慢慢地把自己的尋求關注，或稱為示愛，轉換成某種冷漠；他開始了『冷戰』了。

這段『冷戰』是一段『你不聯絡我，我也不聯絡你』的過程，也是一段『你如果找我，我一定會擺譜一下』的過程，他心裡有股老調在醞釀，如果溫暖的相互相處沒辦法發生，那製造一點『欲擒故縱』，這總能讓你緊張一下，總想要緊張到你會飛撲回來。

時間久了，這種『欲擒故縱』的遊戲其實一點都不好玩，A總是說『為什麼我總是這樣』，『明明可以好好關心對方，我卻要裝得蠻不在乎』；A在內心也會產生一種疑惑，為什麼自己的感情總是變成這樣，為什麼不能像那個誰誰誰一樣，他們總是抱在一起，相互沈溺在彼此關愛的眼神中。

而B對於這份『冷戰』你以為他是毫無覺察，那就錯了。B知道A在搞某種奇怪的把戲，但他又無法確定，只是A的這份舉動，讓B開始懷疑彼此的感情，為了不讓自己到時候在某種意外下失去彼此，B心裡總是想，可能感情淡了吧！與其回頭檢討面對，乾脆擁抱生活中的其他友誼與情愫算了，分神就像打了預防針，等到分開時也沒那麼難過了吧！

A跟B在彼此的操弄下，感情沒有變得緊密，反而越走越遠，彼此透過某種相互折磨，親手葬送了彼此之間的感情。但說葬送也太重了，有點像讓彼此陷入難以轉圜的深淵，彼此都在等待對方覺醒、等待對方認輸，卻沒有人願意擁抱輸的感覺，所以僵持在衝突、折磨與埋怨之中。

折磨背後的心境

會覺得A與B的感情樣貌似曾相似嗎？『相互折磨』是感情中時常經過的場景，大多數感情在結束前，總會經歷一段這樣的日子，多數的折磨都反映著某種情感中的失落；但也很多感情沒有辦法結束，可能是因為物質、婚姻或是某些道德束縛，我們就把『相互折磨』刻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，日復一日，從無力到無話可說，但每一次遭遇都可能激起激烈情感巨浪，外顯於行徑中，抑或是埋藏在內心裡。

遠遠地看『折磨』，不論是對自己，或是對別人，總感受得到內心的某種怨恨與疲累。『折磨』只會在很少數地情形中產生愉悅，但大多數時候當情感裡『折磨』發生時，不論誰先誰後，快或慢，都會產生某種心情的侵蝕、煩躁、鬱悶，總想問自己『為什麼會這樣？』。

所以很多人會在諮商裡，發現自己總是在折磨彼此，也會大聲地問，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，我們總是忍不住呢？因為折磨總是帶來不快樂、不美滿的生活，但為什麼我們還是要這樣做呢？事實上，與其問起為什麼要這樣做，大家更多時候其實是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。我們只知道某種氛圍進行了很久，好像做了許多賭氣、或是攻擊的事情，但檢視自己的折磨樣貌其實並不容易。嚴格來說，任何造成失衡的舉措，都可能是一種『折磨』，所以『折磨』的樣貌比我們的想像中更為細膩，也隱藏在讓自己不滿的情感關係之中。

如果把『折磨』當作一種因應感情的行為，我們其實總會想從這份行為中回頭推敲，我們內心到底是哪些需求被忽略了，以致於產生某種情緒、某種想法、某種回應的方式，我們努力讓這份回應在關係之中作動，產生影響，或許內心渴望扳回『愛的理想型』，但要不就因此失足於誤會中，要不就『矯枉過正』地擊潰了某一方的真誠與幸福。

我們的折磨彼此的樣子

在眾多折磨行為中，直接的攻擊是最常見的。我們總是批評對方，在話語中爭論，咆哮、貶低，直接衝突、報復都是最讓我們有『折磨』感的行為舉措；不論是自己做的，或是對方找的，這種直接攻擊的『折磨』最讓我們有感。但有另外一種『折磨』是隱約且難受的，有時候是一種緊迫盯人、強烈依賴進行著，讓對方無時無刻都又留意，無法忽略，而且也透過無數的檢查行為進行，例如檢查手機，告知行蹤等；而這種互動，承受的一方時而也覺得是一種『折磨』。

但在感情的場景中，很多時候『折磨』是以一種疏離的方式來進行，有些伴侶無法吵架，保持距離，避免衝突，盡可能地忽視對方，甚至有了小孩後，只把心思花在小孩身上，這種『折磨』也讓彼此感受到一種冷漠，好像總是在暗示著『看看有誰要認輸，轉身離開』的感覺。而有些『折磨』很類似疏離，但卻又沒那麼強烈，這種行為比較是一種內心的防衛，總是把經營關係的互動，怪罪別人、怪罪人生，保持某種受害者的感覺，但卻很難把友善當作是自己的責任，而讓彼此的內心萌生了某種『折磨』的困苦，因為在互動中你總是難以探觸對方的心，答非所問，或是顧左右而言他。

另外還有很多『折磨』彼此的方式，就如上面的圖表中的各點。我們有時候是呈現某種鄙視，無法尊重自己的伴侶，這種鄙視可能是眼神舉止，也有可能是對話上的貶低，雖然每有那麼像直接的對罵，但自尊受損的過程也是一種『折磨』；但有些人則是反過來，是在相處中一直自我放逐，自我貶低，表現的脆弱，無恥。有一種『折磨』則是建構在對不忠或吃醋的想像上的，對彼此的不信任，對許多其他人的互動都感到吃味，讓生活充滿了誤解與『怎麼會這樣』。

有些關係中的破壞，所產生的『折磨』可能是關係外的行為，可能會是某一邊的人大量的購買東西、賭博、喝酒，進行醫療行為讓關係走向無法信任的破滅狀態；也可能是某一邊的人在情感上外遇了，讓第三者介入了感情，而產生了一種『折磨』彼此的現況。但也有很多人的『折磨』狀態就是真的行動虐待，暴力相向，情緒操弄、口語威脅與暴力等等，伴侶間的虐待，是『折磨』中的『折磨』。

各式各樣的行徑，用『折磨』標示之，可能是你相處的人，總是扮演著主導此景的角色，但也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正在進行這樣的『生活經營』。

折磨自己，折磨愛你的人

這份『折磨』會發生在另一半身上，但也會發生在自己的小孩身上、發生在自己的父母、甚至自己的好友身上，『折磨』會發生在一切愛你跟你愛的人身上。為什麼我們無法好好對待彼此呢？背後的原因可能一時很難去釐清，有些人會說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表現，而這份無意識可能來自過去情感的經驗法則，也可能來自於大眾媒體下的學習；也很多人的『折磨』，來自於某種自我實現的預言，因為害怕自己成為最糟的那一方，而主動出手壓制對方，讓最輸的人不是自己。

而這些都只是自己『折磨』彼此的猜想，我們為什麼會在關係中搞破壞，為什麼無法放掉自我，設身處地呢？為什麼我們無法超越自己，真心地為別人著想呢？為什麼情緒始終無法撫平，而必須有所還擊呢？又為什麼我們這麼在意自己的聲音必須被聽見，但我們卻又無法用有效的方式去傳達呢？這一切所形成的『折磨』困境，在你的生活中，你又是如何去想的呢？我想這裡條列了各式各樣的『折磨』樣貌，也讓我們理解到某種長存於情感中的陰暗面，每份『折磨』都可能是份故事，而你又是如何走到當前的處境的呢？你認識自己的『折磨』衝動嗎？

當你辨認出了在自己生活中所出現的『折磨』，不論是別人或是妳自己是始作雍者，在無數次的探問後，你才將能你內心的渴望與需求浮現，而這也是在心理諮商的過程中，總是需要花上一些時間去描繪、探問、反身觀看的。

參考文獻：

Peel, R., Caltabiano, N., Buckby, B., & McBain, K. (2019). Defining Romantic Self-Sabotage: A Thematic Analysis of Interviews With Practising Psychologists. Journal of Relationships Research, 10, E16. doi:10.1017/jrr.2019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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