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現在我們生活中漫天亂飛的八卦、污衊與誹謗

我們的生活中有一種傷痛，跟八卦有關，特別是那種對你採取負面姿態的八卦。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會直接碰到，但即便是間接地在你面前目睹都將對你產生某種無名的創傷。想到兒時的經驗，一位好友有一天突然對我大肆地抱怨起另外一個人，他說道：『你知道他的生活有多亂嗎？』，在我內心激起的不是那對別人生活的好奇，而是一種被直接擊碎於地的信任，我內心的想法是『過去只看到你們倆超麻吉，原來你內心的根本不是這樣想的啊！』，『友誼有時好表淺，你以為相信的人也可能背地裡對你說三道四』。

我注意到自己內心的激動，即便旁人沒有什麼察覺。雖然我不是那種完全不會在背後裡講別人的人，但背後講壞話還是不期望出現在自己的行事風格之中。這樣對自己的描述，正確地來說應該是：我是會八卦的人，但流傳負面的八卦，或許我就盡量必而遠之吧！即便是這樣自我期許，有時候還是不免地想要跟不是當事的人抱怨兩句自己受到的委屈，難免還是當了負面八卦的製造者。八卦（gossip）就是這樣在人際之間流傳『關於別人』的訊息，起頭的原因諸多，內容可能是正面的，也可能是負面的，唯一共通的點是，當你開口談論時，他就像電影《誘．惑Doubt》裡神父所言漫天散佈的羽毛般，不可能完整收回了，消失與你我之間。

左右擺盪的八卦

當我們在背後道人是非時，總有一些自己的目的，我們稱為『八卦』的功能。有些人八卦是跟抒發自己的心情有關的，當你羨慕別人時，你會在背後討論某個人發生的好事，如『你看，ＸＸ是不是交男朋友了，心情看起來很好』、『聽說ＸＸ接下來又要代表公司出差，真厲害』之類的話，當然除了你想表露自己的羨慕之情，也有可能是為了用說好話來拉攏身邊的人。

但有時候我們不一定思想那麼正面，背後道人是非，時常是會走向負面的，我們的負面想像展現了自己的嫉妒與猜忌，也可能是種不以為然。因為某種內心的妒火，那些八卦之語總是會展現某種嫌棄與不以為然，如『他會這麼順，一定是靠關係，要不老闆就是喜歡他』、『我聽說他都跟別人亂搞，他看起來就是很亂的樣子』等等。負面的八卦，不管講的是公領域，或是私領域，總帶有某種攻擊性，除了宣洩你自己的妒火，或許也想要拉幫結派，對別人的生活產生某種負面的影響，公領域你或許或希望別人對他『另眼相看』，對私領域你或許想的是『你們可別輕易跟他教朋友啊！』。

我們的八卦是否奠基於能夠確定的事實，也影響著這份八卦是否帶來影響或傷害，如果講的是別人真實發生的正面實績，那這個八卦好像讓你成了對方的信徒；但如果你講的八卦是你自己猜想的，那些負面的耳語，就著著實實成了陰謀論、毀謗、污衊，而到處亂講的你反倒成了霸凌對方的幫兇。

把八卦當成武器

道人是非根本就是我們生活中的日常景象，當一群人聚在一起時，聊那不在場的人總是帶有某種吸引力，我們有很多說服自己的說詞，或許會想『我們本來就要搞清楚他啊！』、『要不然要講什麼！』、『隨便說說應該還好吧！』，這一且都是在八卦只是一種人際交流的對話目的之上。

但總還是有城府比較深的人，會將這樣的話題傳播作為了操作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武器，不管是有意識地，還是無意識地。當八卦成了散播某種不真實訊息的武器時，那就是我們所謂的污衊、誹謗，而法律上也把這種不真實的言論區分成，口頭上的，以及書寫文字上的，不論是出現在人際之間，還是社群網路上，對別人的污衊，或許是一種帶有強烈惡意，想要反轉對方形象的舉措，做的人或許是為了利益，但也或許只是出於一種接近妄想式的嫉妒。而有時候我們一不小心就會參與其中，成為轉動這樣攻擊的共犯，有可能我們單純地被某種陰謀論吸引，也可能是被講的人本來就曾激起你的不滿或妒火，而參與其中是你宣洩自己的衝動。

這把利劍傷害了我嗎？

如果要去猜想在你面前污衊別人的人，內心是出於什麼動機，或許也不一定是容易的事情，這份敵意是為了利還是為了某口氣，不是散播的那人好像也都無從真實得知；如果你參與了其中，事後回想自己的內心會感到愧疚、或是懊惱嗎？還是在你內心深處只覺得是『剛好而已』，又或是根本沒想那麼多，只是好玩而已。

當我們反轉立場，那誹謗利劍傷害的人又遭遇到了什麼呢？那看著滿天亂飛的羽毛，想像這個被誹謗的世界再也不一樣的人該怎麼辦呢？當我們被不是真實樣貌的形象，覆蓋在自己的生活上，那種苦是無語的，而內心的失落就如同創傷一樣，難以撫平，且憤恨不已。

被誹謗的人總是經歷情緒上的無助、與鬱悶，時而憂鬱時而憤怒，即便身邊的給予適時的支持，也需要一段時間去撫平；被誹謗的傷害，也對我們面對世界產生巨大的衝擊，我們可能不再信任社會、甚至身邊的人，我們想要躲起來，想要隱藏自己，甚至愧對於曾經照顧自己的人，只因為我們被抹黑而成為了不再能夠追尋理想的自己。

這個傷害可能不只是當事人，如果你是目擊的人，也可能對你的生命產生衝擊。當你看著別人肆意地亂說別人時，你也同時會對生活產生強烈的不信任，甚至害怕起自己會不會也成為下一個受害者。當誹謗在你的生活中發生，不管距離你遠不遠，你心情也都將沈重，就好像是旁觀他人的痛苦般，你會對自己的無能為力，感到某種失能，某種對自己的不足而失落。

顯而易見的，這把利劍絕對是傷害到了

當我們是被誹謗的人時。失落的我們，該如何冷靜下來照顧好自己呢？面對誹謗，需要我們提醒自己，那些內心覺得怨恨、不公平的心情都是再平常不過的，事實就是，我們真真確確地受到了這個社會不公平的對待，我們有權力鬱悶、怒吼，甚至封閉自己。

我們或許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與空間去整理這些傷痛，也希望身邊的人能夠諒解。或許花了一些時間整理心情，我們可以選擇寬恕這一切，而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，但我們也可以選擇把自己的心境真真實實地書寫下來，轉告給能看見的人，真實的你是什麼？而你又如何因為這一切經歷了創傷與不適，即便是曾經被誹謗、造謠的人，也還是能有真切表述自己的權力，即便過去的我已經受傷了，還是能為自己有所爭取。

這段歷程可能相當漫長，也不需要苛求正在消化的自己，如果一個人難以承受，或許就試著對外尋找能讓你依靠、傾訴，並且梳理一切的專業對象。

當你是旁觀者時。想想看現在的你，當你聽到對方在議論不在場的人時，你的心情是什麼的呢？緊張、跟著起鬨，還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會被背後講話。隨意的話語能帶來的傷害，有可能比你想像中的巨大，旁觀的人是不是能練習著去站在受苦之人的立場，發想看看他將經歷什麼呢？

當你有意無意地成為誹謗參與者時。你能回答，自己的所求是什麼呢？你又想一同影響什麼呢？還是你只是期望在浮動的社會中製造自己有所參與的證明呢？而現在的你又期望什麼樣的世界呢？是友善的環境，還是充滿敵意的環境呢？既然要參與這個社會的脈動，你想做一個正直的保護者，還是在背後為名為利的破壞者呢？相信大家都沒有篤定的答案，當你的內心有一絲線索的懷疑，或許都是適合練習回答這些問題的契機。

『八卦、誹謗、污衊』是我們漫長人生中的必然場景，但以什麼姿態去形塑自己的行為，似乎都將改變你為此受到影響的機遇。

撰文：麥志綱 臨床心理師

參考文獻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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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ee, S. H., & Barnes, C. M. (2021). An attributional process model of workplace gossip. The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, 106(2), 300–316.

Robbins, M. L., & Karan, A. (2020). Who Gossips and How in Everyday Life? Social Psychological and Personality Science, 11(2), 185–195.

封面圖：來自電影《誘．惑Doubt》截圖